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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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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一切僅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但是對於在鬼門關走過一圈的當事人來說,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如同黑客帝國的“子彈時間”一般,所有的動作,甚至每一個微表情,都被無限放慢,臨近靜止。

直到很多年以後,潭楓丹也能回想起少年放大的瞳孔,棕色的眼仁如琥珀般純粹,他額頭上撒過的汗水,他因為太過緊張而扭曲的表情,戰栗的嘴唇,以及他強健有力的雙手是如何托舉起她的生命線。

當滿身冷汗的潭楓丹跌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在生與死的極端刺激下,凡間的愛與恨好像也沒那麽重要了。無論此刻對面是誰,她都會選擇緊緊抱住對方。

劫後餘生的慶幸與長期壓抑積累的負面情緒對沖,她又哭又笑,淚水早已流幹,如同小動物般哀鳴的哭聲與鬼泣似的笑聲交替,讓她發出一種詭異而又原始的嚎叫。

即使是再遲鈍的人,此刻也能讀懂女孩的奔潰,不僅僅是因為剛才那個惡意的潑水玩笑,卻束手無策,無能為力。

人力縱使偉岸,又如何面對決堤的洪水呢?

但是見證了這份痛苦的少年,決心共同承擔這份罪孽,任由晦暗黑色泛著下水道腥臭味又如同瀝青般黏滋滋的的苦水將他一同淹沒,少年回抱住了女孩。

陽光照不到的陰影,和煦的春日並沒有將溫暖賜予這個角落。在寂靜的哽咽中沈默相擁的兩人,從彼此的體溫中汲取一點點溫暖。

在他懷中哀嚎的女孩,身體如同小獸般隨著跳動的心臟起伏抖動著,讓他回想起記憶中的曾觸碰過的,生命的活力與脆弱。一種詭譎的浪漫感讓少年第一次以另一種角度審視眼前的女孩,仿佛高燒似的熱潮襲來,帶給他前所未有的臉紅心跳,簡直要到頭暈目眩的程度。

然後他就被對方狠狠打了一巴掌,響亮,熱辣,在臉上能留下一個紅通通印記的那種。

胥辛素日裏絕對是能被歸結為性格暴躁那一檔的人,但是眼下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心裏有點像被小爪子撓了一下,心癢難耐,心想小耗子這是把吃奶的勁都拿出來了吧。

當然他並沒有什麽特殊癖好,所以當對方一個巴掌不夠解氣,另一側臉頰也迎來掌風來襲,胥辛抓住了少女纖細的手腕,語氣甚至罕見的在撒嬌:“打之前就不能先和我講講是怎麽回事嘛~”。

也許是因為小少爺在他人的印象中永遠是一副暴躁易怒不耐煩的樣子,大頭照十分適合貼在“內有惡犬,非請勿入”的招牌上,沒人敢與他對視。

但當他難得心平氣和看著某人的時候,你會發現他的濃眉大眼其實是圓滾滾的下垂眼,有點像是沒睡好似的耷拉的雙眼皮,凹陷的眼窩,加上少年特有的清澈透亮眼神,配合毛茸茸的卷發,看起來像是一只委屈又無辜的大狗狗。

但在慘遭大狗狗迫害的當事人眼裏就是另一幅光景了,你委屈個屁啊?

潭楓丹沒有回答,使勁想把手從胥辛的手心裏抽出,胥辛抱著她既不想放,又不敢用力,兩人扭打間,倒在地上。

一個烏龍的吻發生了。

準確來說,只是這兩個人的嘴皮子貼在了一起,沒有任何負距離接觸。

天空中一只烏鴉飛過,兩個人瞬間分開,雄踞天臺一側,好一陣子無話可說。

作為情場老手,胥辛先反應過來:“剛剛……”

潭楓丹不想聽,爬起來就要走。

“你打了我一個巴掌,好歹也給個解釋吧。”胥辛無奈道,沒想到他也會有反覆和別人求解釋的一天。

“打你就打你,需要什麽解釋?”潭楓丹決心今後也要做一個囂張跋扈的人,但是習慣顯然無法一下子改掉:“你怎麽不給我一句解釋?你知道這一個月我是怎麽過的嗎”

一個月?

胥辛終於找到突破口了。這一個月他天南地北的跑,打電話都不在服務區內,哪管得了學校裏發生了什麽?但是眼下潭楓丹肯定是聽不進去的。他索性挑釁,想要激怒對方勾出心理話:“再如何罪大惡極的罪犯臨刑前,好歹也能聽一下法官宣判,到底犯了什麽罪吧!”

強烈的傾訴欲讓窩囊廢物又蠢蠢欲動,潭楓丹深吸一口氣,還是調頭了,義正言辭地向兇手本人控訴。

從憤怒到委屈抽泣,從扯著胥辛的衣領到小粉拳捶胸口,潭楓丹平生第一次無知無覺地翹了整堂課,直到上午放學鈴聲都響了,她才發現兩人的姿勢已經變成了胥辛靠著墻壁上坐著,她躺在胥辛的懷裏,胥辛認真的聽著,還時不時撫摸一邊她的頭發,以示安慰。

剛剛因為情緒激動沒想那麽多,冷靜下裏才發現兩人姿勢親昵的過分了。潭楓丹想要起身,胥辛順勢托舉起她的背部,又自然地把她抱住在了懷裏。

呵,這個花花公子。

潭楓丹一個肘擊到腎,胥辛吃痛地放開了手,一臉無語的看著潭楓丹。

“你幹嘛一直占我便宜,你是不是覺得我很cheap?”潭楓丹近期頻繁被□□羞辱,現在敏感的像只刺猬,剛剛止住的淚腺又忍不住了。

“你這小耗子有啥好占便宜的?”看著潭楓丹眼眶紅紅,胥辛也不好意思繼續下去了,訕訕道:“我以為你需要一些安慰?有時候撫摸能讓人心情變好。”

“誰需要你這種始作俑者來安慰我?”潭楓丹嗚嗚地又哭了起來。

“我說了不是我!”這是胥辛今天說過最多的話,剛才他已經重覆很多遍了,但是對方還是不相信,他站起來轉圈圈,煩躁的把精心打理的發型都揉成了雞窩頭。

踱步兩圈後,他認命地走到還坐在地上哭的潭楓丹身邊,蹲下來道:“高一下學期開學的時候,我是假裝不記得你了。”

“啊?”潭楓丹有點懵,還沒悟出兩件事情之間的聯系。

“啊什麽啊,難道我年紀輕輕就得了健忘癥?不然我話都放出來了,怎麽收場?我不要面子啊?”說著,胥辛整個人頭像鴕鳥一樣埋到胳膊裏,後面的聲音更是小到聽不見。

潭楓丹這下什麽男女之防、暧昧全忘了,湊近聽不清,又拼命搖晃他的胳膊,企圖把“鴕鳥”頭給搖出來。

“我說我那天在王佳妮家裏是口嗨,其實我什麽也沒打算做,行了吧?”受不住的“鴕鳥”驀然擡頭,與湊近的潭楓丹腦殼碰個正著,兩人皆是吃痛的捧著腦袋向後倒去,像兩個不倒翁。

“行了,這下能相信爸爸了吧?”胥辛感覺為了自證清白,真是老臉丟盡了,害臊的轉過身去。

“那你相信我說的是真的嗎?”潭楓丹突然提問道。如果此刻胥辛回頭,會發現她的眼神還是很難過,霧蒙蒙地充滿水汽。

這段時間她被否定了太多次。且不說她名聲掃地、誰和她站在一起都只有被唾罵的份,更何況胥辛顯然和錢多多、王佳妮等人認識的時間更久、關系更鐵,等會兒他聽了另一個版本的故事,他還會相信她嗎?

胥辛並沒有悟到這點,任性妄為地小少爺聳了聳肩,隨心道:“真的假的有什麽所謂,反正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潭楓丹從背後抱住他,嗚咽著說:“謝謝!”恍然間,胥辛產生了一種沖動,他想給他的小倉鼠打造一個黃金宮,讓她待在裏面安然無虞,永遠快樂,這種陌生的使命感和責任感是他從未有過的。

接下來,胥辛體現出了強悍的行動力和執行力。班會課上,他先是站起來,要把班主任請出去幾分鐘。

當他恭敬地請班主任出去時,孫老師的臉都白了,逐字逐句斟酌著如何開口,才不會刺激到這個不知道為什麽一回來就開始發瘋的小霸王:“胥辛同學,你想要幫助同學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這件事情學校已經有定論……”

“孫老師,你看過潭楓丹的課桌了嗎?”胥辛請孫老師移步,把潭楓丹的教輔資料搬開,向她全面展示這張寫滿了不堪入耳羞辱詞句的桌子。

“這是老師的失職,但是潭楓丹同學你怎麽不和老師說呢?”仔細看清桌子上的內容和被撕壞的書本後,孫老師捂嘴驚呼。

“現在是譴責受害人不報案的時候嗎?受害人如果沒有得到妥善幫助只會被進一步報覆,難道您天真到連這種道理都不懂嗎?”胥辛的話擲地有聲,年輕的孫老師還沒想好如何組織語言反擊時,胥辛又接著開口了:“既然您已經縱容事情發展成這樣,那麽不如再漠視一次,讓我們用學生的方法自己解決。”

失神不知道在思考什麽的孫老師,半推半就真的就出去了。

胥辛站到了講臺上,宣布:“我聽說最近有些風言風語在傳播,某些人借著我請假不在校的機會,打著我的旗號在做壞事,我已經心裏有數了,但還是希望你們自己去主動承認錯誤,並且把這個消息也傳遞給其他班的家夥。我的耐心不會太久,如果由我來收網,我保證你們會受到十倍的報覆。”他的目光一一掃視過王佳妮、錢多多等人身上。

“還有。”就在大家以為他說完了的時候,他又補充了一句,如果說剛才他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甚至還和臺下的同學互動,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整個人氣質變了,面容冷峻,目光如炬,語氣威嚴:“不要以為小惡就不是惡,我胥辛閑的很,學校不管的事情我管,老師不治地家夥我治,那些嘴碎的註意了,誰再敢多說一句關於潭楓丹的謠言,只要聽到一次,我就撕爛你的嘴。”說完氣勢洶洶地一腳踢倒了講臺,瀟灑離去,英雄從不回頭看爆炸,留下站在窗外的孫老師目瞪口呆。

然後第二天賠了個新的講臺,並寫了5000字的檢討,從此之後班會課在外面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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